這冷冷的城 文/燚冰
“老板,來一瓶二鍋頭,再來半斤牛肉,要腱子肉,辣椒多多的,醋也多點,不要蒜,太難聞,打包帶走!”“好咧!”老板應聲走進后廚去忙了,他把一張面值一百的新版人民幣“啪”拍在飯館的吧臺上,可惜這聲音沒有電影里客官拍銅板的聲音好聽。他還沒有喝酒,就已經醉了,感覺自己就是那來自遠方的俠客,他大聲吆喝老板的聲音還在回蕩,他拍錢的響聲嚇得那吧臺還在發抖,那老板也不次,是個有錢的主。再次的老板,也不會跟錢過不去,所以他大聲叫喊老板不會計較而店里吃飯的人想頻頻拋來白眼最終還是注意了各自的修養而沒有瞪眼。別人還以為他很有來頭,很有錢。他忍不住背過臉透過門玻璃看著冷透了城市的冰溜子發著光在癡癡地等著走過那大街的人被狠狠摔倒,他發現冰溜子比他還要壞。他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板著臉催道:“老板,快找錢。”
“找您六十,肉半斤三十五,二鍋頭一瓶五塊!”“啥?一小瓶二鍋頭不是兩塊錢嗎?你賣我五塊?好,不跟你計較!”他故意裝作生氣地攥緊酒瓶在頭頂甩了一圈,老板以為他拿酒瓶打人,趕緊從抽屜里取了三塊零錢找給他。
他出門后只聽到那個老板低聲給店里的客人用很難聽的不是正宗的蘭州方言嘀嘀咕咕:“不就是一張一百的新錢嗎?我還以為是美元呢?喝著個多好的酒撒?不就是個二鍋頭嗎?還口正的很,我看他喝了酒才不和他計較呢!”
他終于忍不住在過馬路的時候就哈哈大笑起來,那個老板又說道:“你看撒,我說是個瘋子,你們還不信!”一臉得意,無上榮光,為自己慧眼識人。
他真的還沒喝酒,酒量也不行。他也不是為了搜集寫作素材,他只是感覺自己文雅了半輩子太窩囊,他想粗野一回,像個文盲一樣,或者像個流氓一樣。他為自己像個流氓一樣的靈感而興奮。想到就要付諸于行動!
先吃肉,干活加班遲了還沒吃呢。吃完了進行下一個節目。他在車站上冰冷的長凳子上坐了下來,順勢把臭鞋也搭在凳子上,反正這么冷的天,沒有人會坐下來等車,他的屁股很熱,因為他穿了兩條棉褲,比起那些下面穿棉褲外面套絲襪的女人,他似乎更會穿衣服。不信讓那些女人過了四十歲試試,關節不疼得像他一樣穿兩條棉褲才怪呢,而他只是因為小時候冬天還穿開襠褲才落下關節病。他用手直接抓著牛肉大口吃著,然后又喝一口酒,“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因為他醉不了,所以他敢想這句話。如果品質不好,不喝酒也照樣吃喝嫖賭抽,魯智深喝酒殺人照樣坐化。因為酒該喝,人該殺!
回家的巷子口有一家賓館,也就是一個晚上單間三十來塊的以前的旅社改造了門面的那種地方。那種地方不免有那種女人,站在院子門口到處張望的女人,她們大多是十五六歲初中畢業或者未畢業被人帶出來找工作的孩子誤入歧途誤入狐窩的孩子,臉上紅紅的,粉也不會擦,最便宜的絲襪上往往有撕了線,很難看很滑稽一點都不性感,她們凍得發抖,被“媽媽姐姐”罵得發抖,城市不是花花世界,是一座魔窟……只是身體交易也就算了,還有的畜生會對她們性虐待……
他的下一個節目開始了,一個那樣的女人悄悄地問他:“先生,住店嗎,很便宜的。”他說:“住,給你五十,帶不帶其它服務。”他把五十塊錢給了那個女的,“五十夠了,給多了,走吧。”那女孩要拉他的手,他一擺手:“回去吧,孩子,回頭是岸,不要在乎你的“媽媽”威脅你說把你那樣的視頻發網上,遠離城市,回到你父母身邊,佛說,孝順父母可以成佛!”那女孩似懂非懂地看著他,看著他這個瘋子獨自走向漆黑的巷子深處,他打工掙不了幾個錢,自身難保,卻還要度人,他醉了,在這冷冷的城市,天上的月亮哭了……